手心里的疤
<p>影子没有父亲。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。 <br/>母亲很漂亮,同学都羡慕影子有一个极其漂亮,又温婉可人的妈妈。 <br/>可是没有人知道,影子天天挨打。母亲醺酒,醉了就打她,没命似的打。她说:你为什么长得像他,为什么要像那个畜生? <br/>影子从来不哭,她知道,母亲恨她,源于她长得像父亲。父亲抛弃了母亲,跟着一个很是富有的女人走了。 <br/>母亲打完影子,便一个人蜷缩在墙角痛苦地抽泣。母亲痛苦,可她比母亲更痛苦。小小的影子走过去,用她小小的臂腕抱住母亲的头,轻轻抚慰。母亲终于忍不住,嚎嚎大哭起来,不停地说着:对不起……对不起……妈妈对不起你…… <br/>影子只是沉默。她知道挨打的生活会继续,她知道母亲的痛苦不会结束。影子想,假如这样能够让母亲宣泄仇恨,她宁愿默默承受。 <br/>影子把自己身上的伤痕掩饰得很好,同学根本不知道她挨打。可是邻居知道。同在一层楼,进进出出,每天听到那间屋里发出的歇斯底里的声音,她们想,那个小女孩又得受苦了。可是却无一人会真正去劝阻。只有隔壁的杨阿姨,会把影子带到自己家里,帮她清理衣服,梳理散乱的头发。杨阿姨的儿子,比影子大6岁的辰泽,拿出自己的格林童话,给忧伤的影子讲美丽的故事。辰泽14岁,却有沉稳的气质和一双深邃的眼。他喜欢隔壁身世可怜的小女孩,他希望用自己阳光般的温暖来笼罩她包围她,他希望影子能快乐起来。 <br/>他给影子讲故事,帮影子复习功课,陪影子出去玩,带影子接触这个世界,把所有最好的都让给影子。渐渐的,连杨妈妈都认为影子会一辈子呆在这个家,或者是女儿,或者是媳妇。 <br/><br/><br/>影子14岁那年,母亲因醉酒过度,跌倒在马路上,被一辆卡车碾过。 <br/>病床上,母亲奄奄一息,只对影子说了一句话:影子,不要像我一样,不要爱上任何一个男人…… <br/>然后再也没有睁开眼睛。 <br/>影子仍旧没有哭。辰泽拥抱住她:要是难过就哭吧。 <br/>影子抬头,望着辰泽:妈妈是去了天堂吗? <br/>是的。辰泽点头。 <br/>天堂里会有人照顾她吗?会有人安慰她吗?会有人拥抱她吗?会有人像我一样懂她吗?会有吗? <br/>不要这样,影子。辰泽湿了眼眶。 <br/>会有吗……会有吗……影子喃喃道,慢慢挣脱了辰泽的怀抱,一个人朝前走去。 <br/>不要这样影子。辰泽急了。影子,不要这样,你要知道,她死了,对她来说是是一种解脱,她活着并不开心。从今以后不会再有人打你了,影子,你不会再挨打了…… <br/>不……影子回过头。我宁愿挨打,我宁愿她醒来打我,只要她开心,我宁愿受罪的是我……我宁愿让我来承担一切痛苦…… <br/>影子蹲下身子,伏在胸前,哭了。 <br/>这是她第一次真正的哭泣。因为母亲不再辱骂她,因为母亲不再打她。 <br/>她流着泪,缓缓抬起头,望着辰泽悠悠地说:因为我是父亲的女儿……我有罪…… <br/><br/><br/>一年又一年,一季又一季。时光的齿轮像是在和人赛跑一样地飞速转动。不觉中,影子成了19岁的少女。 <br/>和同龄女孩比起来,影子并不漂亮。淡薄的嘴唇和一双冷漠忧郁的眼睛。只有在面对辰泽时,才会绽放她的笑容。 <br/>那一年,辰泽开始筹备去美国留学的手续。 <br/>影子看在眼里,却不说一句。 <br/>辰泽问:影子,我走了你会难过吗? <br/>影子抬起头,用她清澈的双眼注视着辰泽:会。 <br/>那我要是去了不再回来了怎么办?辰泽故意逗弄她。 <br/>不会。影子丝毫没有犹豫。 <br/>为什么? <br/>因为你是属于我的。我是属于你的。我们是要永远在一起的。 <br/><br/><br/>临别的那一天,影子穿了辰泽最喜欢的那条海蓝色裙子,她说:记住我的样子,辰泽,不管你去多久,等你回来的那一天,我依然你唯一的影子,你依然是我唯一的辰泽。 <br/>辰泽动容地望着影子,哽咽中,再也无法说出一句话。 <br/><br/><br/>临上飞机那一刻,他们拥抱,紧紧拥抱。仿佛丧失掉了语言般,只有拥抱才是给彼此的最好的安慰。 <br/>辰泽深深地望着影子:影子,为什么当我看着你的眼睛时,总有一股淡淡的哀伤……</p><p></p><p>影子微笑:因为哀伤是会传染的,但是它只会传染给懂自己的人。 <br/><br/><br/>辰泽一去就是5年,回来的那一年,辰泽30岁,影子24岁。 <br/>辰泽并不是一个人回来的,身边跟着的,还有另一个女孩,小晨。小晨和影子完全不同,她开朗,活泼,爱笑,笑的时候头发会因她的身体摇摆而晃动。她见到影子的第一面时,突然变得很安静。轻声说:你就是影子吗?我一直对你很好奇。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影子:你真的很特别,是难以形容的那种特别。 <br/>影子淡淡地一笑。不说话。& <p>可是她却发现,辰泽越来越多次的宿夜不归,且身上总有股牛奶的香味。影子记得,小晨不喝饮料,只喝牛奶。 <br/>影子是个敏感的人,种种猜疑已经汇成事实。但是她默默接受这一切,不去触碰它,不去打破它,她小心翼翼,只为了留在他身边的辰泽,她不会让他有任何借口离开她。 <br/><br/><br/>突然有一天,辰泽不在的时候,小晨来到影子住处。 <br/>她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是:希望你把辰泽还给我。 <br/>影子看了她一眼,继续忙着家务。 <br/>希望你放了他,小晨继续说,我们会安排你今后的生活,会让你衣食无忧。 <br/>我可以不要全世界,但是我不能没有辰泽。影子平静地说着,一边打理着沙发。 <br/>可是辰泽不爱你。小晨冲口而出。 <br/>影子转过身来,拨开了垂在额前的发丝,正视着小晨:即便他不爱我,我也不能失去他,不管你说什么,我都不会把他给你。 <br/>为什么?小晨不明白影子的心态。 <br/>不为什么。你不会了解我们的感情。影子说。 <br/>也许吧。小晨说,但是我了解辰泽。我知道她并不想和你在一起。 <br/>影子不理会她,径直走到客厅。 <br/>小晨跟着她,继续说着诸如此类让她离开辰泽的话。 <br/>影子仍旧无动于衷,似乎小晨说的一切都无法动摇她。 <br/>小晨见自己说的对影子毫无作用,有点恼怒。沉默了良久,她突然鄙视的笑了一下,开口说道:影子,你知不知道辰泽认为你是一个心理不正常的人? <br/>影子停顿了一下,随即马上恢复,继续打理着家务。 <br/>你从小过着非人般的阴郁生活,你怎么能给辰泽带来阳光,带来快乐? <br/>你霸占着他,却不能带给她笑容,你以为你得到了什么? <br/>你让辰泽很痛苦,他很痛苦你知道么? <br/>看着影子的脸渐渐沉下,小晨有了一种报复的快感。 <br/>她继续说着,你是一个不正常的人,你会毁了辰泽,毁了他一辈子。 <br/>我不管这些,我要辰泽。影子说道,却是无力地说着。 <br/>你是变态。小晨重重地说着。 <br/>不,我不是。影子停下了手里的家务。 <br/>你是,只是自己不肯承认罢了。小晨转过头,又鄙视地笑了笑:辰泽也知道,你变态。 <br/>不,我不是。影子颤抖着说着。 <br/>小晨感觉到了她的异样,越发得意地说:看吧,其实你自己心里已经知道了。 <br/>不……影子摇着头,辰泽是我的。你别想夺走他。 <br/>好吧,小晨轻蔑的看了看她,用不着我夺走他,辰泽自己也不愿意多和你呆在一起。你难道没有发觉他身上牛奶的味道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了?我想你应该明白吧。 <br/>影子不说话,双眼直直地盯着小晨,身体颤抖地越来越厉害。 <br/>小晨感觉到一丝害怕,丢下了一句:变态的女人,便急急地离开了。 <br/>小晨走后,影子无力的瘫坐在了沙发上。 <br/>她不恨小晨,她只是不明白,辰泽为什么要把她的童年告诉小晨。那是属于他们俩的啊,他为什么要告诉第三个人? <br/>她恨这样的辰泽。她恨他。 <br/>那天晚上,辰泽还是没有回来,第二天,影子发现了他身上的奶香味。 <br/><br/><br/>影子仍旧和辰泽平静地生活着。 <br/>他们似乎有了默契,不去揭开那些伤疤,不去碰触那些敏感。 <br/>可是默契的背后,却是深深的无奈和叹息。 <br/>影子仍然为辰泽做着一切,所有妻子应尽的责任,她都做的很好。 <br/>只是她变得更沉默了。她几乎不再同辰泽说话。 <br/>而辰泽,他周旋于影子和小晨之间,却无法再作出任何决定,他深知不能再离开影子,这个女孩一再地被她伤害,她已经被他毁了。 <br/><br/><br/>一日回到家中,辰泽发现影子呆呆地坐着,房间没有开灯。 <br/>他走上前去,关切地问她:是不是累了? <br/>影子拿出了一张纸,那是一张验孕报告。我在了你的口袋里拿到的。她说。 <br/>辰泽一惊,小晨是什么时候把这个放到他口袋里的? <br/>小晨和你有了孩子,对吗?影子冷冷地说。 <br/>我,我们……辰泽嗫嚅着,不知道该如何回答。 <br/>你亲口回答我。影子看着他。 <br/>辰泽还是没有说话,他点燃了香烟。沉默地吸着。 <br/>影子看着他,看着这个她深爱的男人。曾经,那个男孩把自己视为他身体的一部分,爱她,宠她,照顾她,如今,这个男人,排斥她,逃避她,一再地伤害她。 </p><p> </p><p>影子,对不起。辰泽的一生,似乎对影子说了无数个对不起。却又一直在对不起她。 <br/>我知道,你对我也只有这一句话。她缓缓地说着,可是你的对不起对我毫无意义。我一直都在容忍你的不忠,一直都 是自己写的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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